中丞公行状_赵氏文化_桐陂赵氏宗谱

中丞公行状

发布时间:2017-05-12 09:40:20 人气:0 来源:admin

中丞公(赵釴)行状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盛侍郎

呜呼!公与余中表弟兄,少余七岁。垂髫相处,共学共仕,虽踪硛难合不常,而心神意气固。不以倏忽间,今弃我而逝矣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余日夕哭临。一日,公冢嗣鸿赐抆泪向余曰:“孤先考不幸藏诸俟邱,与我考知久而信之最深者,无如外舅,愿一叙行实持以乞志铭于太史公,庶有征尔。”余谓:“尊翁德业文章,昭昭在人耳目,宁俟予言?第其生平履历,恐闻之者或有未悉,又安忍嘿嘿已也。”

公讳釴,字子举,一字鼎卿,别号八柱野人。先世燕山鉅族。自宋理宗淳佑十二年壬子,藻公从母弟王公大辅教授泾川,游青阳县九华山转桐城老洲,见山川秀丽以为可家,遂筑室于牛头山下。越五世,彛道公因元末衰乱,盗贼扰攘于石灰河、六百丈之间,遂徙居桐邑之诸市巷。明洪武三年给帖为立户始祖云。

彛道生敏敬,敏敬生信,信生永芳,永芳生一竹弼。一竹性刚毅,少业举子,游学舍者廿余年。后念母老,即解儒衣巾,入山躬耕,勤事滫瀡。常城居,偶一日,道上拾遗金若干,怀之归,竟夕不寐,曰:“他人所窘,宁堪须臾?”旦访遗者归之。始,一竹盛年不举,子已五举子,课之耕读者甚严,而中丞公乃其第四子也。

公生而骨相异常,目光如电。八岁即善属文,赫赫有俊声,后邑侯蔡公锐见而奇之,当置之膝上抚其额曰:“此千里神驹也”。十六七游庠序,每试必首诸生。邑侯谢公烔诵其文,辄津津色喜,以为希世之珍焉。至世宗肃皇帝嘉靖十九年庚子,举乡试为南畿第一人,甲辰登进士,授刑部浙江司主事。

公断狱明。久,人咸畏之如神。大司宼石塘闻公,荐之,改礼科给事中。庚戌春祖母八秩,公急欲归觐,时龙湖张相公留公主试事,公谢曰:“得登堂称一觞寿母,吾愿足矣”。竟以册封归后转工科右给事中、吏科左给事中。巡视京营时,咸宁侯仇鸾窃弄兵权,占役军卒。公奋然力争之。逐日点闸,凡其弊端,随事裁革,上疏:“以为将领不可不严,强弱不可不分,老疾不可不汰,冗员不可不裁,号令不可不明,马政不可不修”。帝可之,下该部议行。至是,劲兵健卒,尽列行武,戎务为之一饬。咸宁侯深嫉之,人皆为公危,公独处之泰然。

未几,一竹讣音至,六军皆奔号如失其怙矣。丙辰年服阕赴部,补刑科左给事中,升吏科部给事中。丁巳年当考察之期,公上疏“以为考察系朝廷驭臣大典,世道攸关。昔虞廷黜陟,能使庶绩咸熙,分北三苗,夫考绩与三苗何与?盖公道昭明则人心自正,中国乂安则四彛自服,理势之必然也。今当南倭北宼有事之日,适六载京官考察之期,正宜分别邪正,使贤智奋庸,安攘着绩”。命下,公遂虚心执正,慎重去留,其所弹纠,率指大节,不摘发阴私,当时皆服其公而得体云。

戊午年升南京太仆寺少卿。公到滁阳之后,即遍历诸郡,知百姓以种马为苦,而先年印烙之,官验有镫痕者,辄苛责之,民以此益凋惫。公曰:“种马不许骑坐,此赘物也,独奈何重困之哉”?一切与民便宜。民咸感戴,家立祠以祀焉。        

公暇日与僚属游琅琊山中,见滁人苦旱,公以身祷,大雨如注。因喻之曰若等旱则祷于丰山,此专倚丰山而不善用者也。佥曰:“善用之道何如?”公曰:“无他,惟得天而不尽用乎天,得地而不专任乎地,如斯而巳矣。盖天有时,吾则相之,见生树生,见死穰死;天有则泽,吾则留之,存其有余不弃,其既往为陂塘,为亩浍,务期足用,故三时不害于地亦然。刚者令柔,柔者令刚;燥者令湿,湿者令燥;高则抑险,则易地力、人力相半,岁率多获。今若等土宜不任,草秽不剪;时盈则涸,时劳则止,故种稑禾不为稑,种穜禾不为穜。是丰山能利滁,滁人不能自利耳,又何怨?”由是滁人始知耕。乃立亭于丰山之麓,书其言于石,俾游者观焉。

滁之幽谷,旧有阳明先生书院,渐就倾颓。公命州守应君,请于侍御少淇陈君,共出羡金,埤虚易朽,始可久托。役竣,每朔望辄率诸士阐明“良知”之学。滁士为之兴起。咸曰:有真感而后有真应,非赵先生倡之,宁竦踊若是哉! 

寻转南京鸿胪寺卿、南京右通政,升南京太仆寺卿,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。奉勅巡抚贵州兼理军务。公闻命之日,即轻装望南而发。问所尝往来者,辄颦蹙曰:九彛,山狂川怒,最为骇人,而蛮烟瘴雨,又昕夕莫定,所谓扪天捏石之难也。公领其言,谓所知曰:“男儿志在四方,至人神游八极,吾何惧哉?”抵贵州,值土舍韩甸强夺司印,逐正官,潜住地方招纳叛苗,诱景洞,不纳粮马,三省流毒,诸司效尤。公即命总兵官石邦宪,率土舍蒙继武等以彛攻彝。未逾四月,元恶成擒,群党就缚。数寨生灵咸欢呼,刻木誓:万年不敢有异心。人皆曰“武侯”再出,亦当束手而退矣。

公复虑贵州一省最为僻隘,东北则连播州土司之境,西南则杂乌撒等四土府之地,非特彛性好乱,动辄称兵,亦且土民参错,最易起衅。今容山之贼虽平,而善后之计不可不预,遂条陈六事:“一曰:议处施秉县宜;二曰:议处容山事宜;三曰:议处各舍事宜;四曰:议处额外兵哨事宜;五曰:议处额征军储事宜;六曰:议处土司钱粮事宜。”综理精密,真久远之奇书也!公见贵阳溪流甚驶,艰于桥梁。即创立“飞虹桥”以木交构不用砥柱,蹑空径渡。易成而甚便,人皆以为神。咸绘图以传焉。问俗之暇,乃进百蛮之长,询其土俗,尚有鸿荒野鹿之风。因刻其近古者《二十四(孝)事》以诱之。彛人大悦,皆造抚台,吹芦笙踏足而歌。骎骎乎用夏而变彝矣。

 公在遐荒如在桑梓,城中有荒土数亩,公周览之,可引水为田,因垦之,岁获租若干;又浸一大池,遣人至湖广觅莲芡种之。花开甚茂,贵人以为奇观,争效法焉。贵人知水耕、见芰荷自公始矣。复建爱山堂、凤嬉堂,郁郁然有林泉之乐。诸大夫游其中者旅思顿释,公谓之曰:“子欲居九彛,其寓意深矣。吾辈镇抚兹,顾可陋视之乎?”

未几,有忌其功者,当道察之,遂调南京用。时土酋杨进雄、杨可统拽苗彛互相雠杀。公明示大义,招出洞彛六千五百余人,生擒进雄,斩获甚多。

闻科中有裁革军门之议,复贻书大司马虞坡杨公曰:“贵州原系川湖边隅之地,因其遐远难治,始设一省。分疆不明、事多掣肘,非军门聊属之,势益涣散不调,今四川白泥司、杨赟草堂安抚司、宋鸑永宁宣抚司奢效忠等,时肆劫掳军门,一去数年之间不免用兵,彼时添设无难,但既革复立,事体纷更,必欲省费。不如革贵州巡抚而用军门。如两广事例,以贵州之事尽属之军门,则势复联络可恃以无恐。釴逐臣也,犹喋喋及此,犹之弃妇,尚顾梁笱耳。”

公归家罄俸银入建祠堂,以明宗法。曰四亲祠以祀高曾祖考;曰开先世室以祀始迁之祖,百世不祧者;曰贞慈世室以祀母氏之有贤德者;曰尊德堂以祀族人之孝友者;曰念初堂以祀祧主。而恩侯、少白、北山咸祀之。一岁,元宵一祭、立冬一祭。祭之日,令宗子、宗正读律,宣扬圣谕,人始忻忻然兴孝弟之心矣。公复于县北杜鹃山麓置义田一区,辟宜秘洞以延贤士。其田租岁可三百二十斛,一以供洞中宾客之费,一以供祠堂二祭之需,有余则以济族人之贫乏者。公外舅家业中衰,抚其孤,嫁其女;无食者食之,无居者居之,自奉淡如也。

公孝友纯笃,思一竹,未尝一日忘其所居处,及宦游之地,辄种竹数竿,朝夕抚摩。咏《哀竹操》曰:“风耶,竹耶?竹耶,风耶?隐隐若有声者,翁耶;竹耶,翁耶?翁耶,竹耶?影亭亭而过者,月耶;月耶,翁耶?翁耶,月耶?叶槭枥如有折者,雀耶。”

其待诸兄弟,虽白发垂垂犹如髫龄欢洽,良辰美景辄置酒疼饮,不能五六日不见也。一竹分授山庄,术者谓其宅吉当代出贵人,即让与五弟东野少尹焉。其肫肫恳恳固大率类此矣。

公宽厚长者,无德不报,无怨不忘;其与人交,倾葢如故;其对人言,肝胆毕露。尝曰:“路上栽花莫栽棘。”此名言也,吾党记之。公之学以经济为主,每训人曰:“士贵开物成务,否则徒窾语耳。”

晚年治圃于桐陂祖茔之北,把锄剃草,抱瓮汲泉。题其室之楣曰:“柳门竹径学隐未迟,橡饭菁羹谋生易足。”遂自称为瓠园丈人云。门生问请于公,以为太劳者。公曰:“大块劳我以生,生而不劳非人道也。昔孟子,在战国时以王佐自许,谓治天下若反掌,然及求其致王之策,非有奇谋秘术,不过制田里、教树畜、兴学校而已耳。在家治家、在国治国,执此以往可也。”又曰:“今之学者,得一把茅覆顶,便非朱攻陆;阴藉其意,而阳乙其文;标置门户,争为一祖;细求其实,无甚发明,毕竟何所裨益?”又曰:“学道如穿井,形愈深而去土愈难出。颜子未达一间,还是余土在。”

公不喜方士之说,尝曰:“人之所以贵长年者,岂无谓哉?以父子兄弟日相保聚,亲戚朋友日相呼乐;而贪生者,乃欲一旦灭情去性,超然仙境,纵能得道。以风为驭,以云为车;以琳琅为宫,以珠玉为食,五伦尽灭,四大以解,亦何益乎?

公见学者率侈然自尊,因作《几希图说》以箴之曰:“昔舜之居深山中,与木石居,与鹿豕游,所以异于野人也者几希,夫几者何?即惟微之义也!舜之自圣以此,故后之命禹亦以此。夫舜大圣人也,其在历山时耕者流也,在河滨时冶者流也,在雷泽时渔者流也。当时耕者、冶者、渔者不知舜之为圣,曰:‘瞽子,吾友也。舜亦不自知其为圣,曰:‘耕者、冶者、渔者,吾友也。此舜之所以善与人同也,其闻一善言,见一善行,沛然若决江河。此则几希之发用,而耕者、冶者、渔者当此之时,与舜对面千里矣。此舜之所以大异于人也。今之学者不知务此,或挟富、或挟贵、或挟阀阅、或挟才学,狠狠然使耕者负耒而避,冶者抱器而避,渔者揭罟而避,曰:‘我岂凡民流哉?噫!使其中有如舜者,顾可目之为凡民哉?夫凡民者,非布衣之谓也,待文王而后兴者也。如学者不知存此几希,勇于为善,徒自挟以高人,反在凡民下矣。孟子曰:‘人之所以异于禽兽也者几希’。去凡民则违禽兽不远矣,可嘅也。夫公博览群书,手斟千古其作,文必有精光不可磨之见。非徒事绮语者,其为诗多写其潇洒出尘之趣,《乐府》古诗皆寄兴深远,不啻使屈、宋作衙官已也。所著有《古今原始》《无闻堂稿》《鷃林子》《九彛古事》行于世。

公雅好佳山水,桐之龙眠山、浮渡山、麒麟山,有暇辄里粮肩舆而往。酒酣意惬,蹑蹬如飞,人罕及焉。其最爱者麒麟山,山去县四十里,风气醇朴,中有石鼓山,甚秀拔。公营寿藏其上,题曰:“俟邱”。取修身以俟之义。隆庆改元二年戊辰五月,公自作文祭之,略曰:“人之生也,皆资于土;其终也,皆返于土。是土皆可生,则是土皆可藏。自堪舆之说一行,而寻龙之法滋起。谓可拱手救贫,谓可立地取贵;天若无道,地独擅权,遂致多门,鲜有一验。惟兹一丸之土,实在万山之中,本无奇形,亦非异穴。但岁时耕于斯,云霞自足,料他日老于此,魂魄亦安。吾知山川有待,造化无私。山灵必不拒吾,吾亦不负山灵。吾有古书一腹、仁义一腔;山水眼一双、掞天口一张;诗酒肠一丈、观化之目一副。将来与山林出入于清泉白石,徙倚于修竹茂林,无古无今,任来任去。不亦乐耶!清酤芳品,盟心告虔神其飨之”。 

今年己巳闰六月中旬得疾,七月十八日命鸿赐书“正心诚意”四字,端坐熟视而逝焉。公盖临终举其全以归,诸造化而志与事,又稔知鸿赐足以继述之故,无一语及于他耳。昔先君中丞公梅塘曰:“赵氏累仁,后必大,汝以子妻鸿赐。”今信然矣。

公生于武宗正德七年,壬申四月二十九日,距隆庆三年己巳,享年五十有八。公父一竹,封吏科左给事中;母汪氏,封孺人;配方氏,封孺人;男二人,长男养吾,一名鸿赐,太学生,娶盛亚卿女;次男养成,娶林佥宪女;女一,适太学生方学惠。孙男一人,士先,娶齐藩宪长孙女;孙女二人,长适刘举人男惟功,次字吴少卿男玺。将以庚午年十一月初四日卜葬于石鼓山之阳。

隆庆三年秋九月,赐进士出身,通议大夫、南京户部右侍郎、前大理寺卿、经筳侍讲官桐城盛汝谦拜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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